天真爱丽丝

抱你犹如亲手杀宿敌。

围困俱乐部3.

背景过渡章/二人情感陷入双重围困/下章甜饼预警


BGM:《Drug》



3.



马嘉祺前脚刚踏进公司的大门就看见自己的助理Victoria此刻正火急火燎地踩着Fendi高跟鞋直直往前奔,十厘米的明黄色鞋跟教她踩得像两只风火轮,直至冒冒失失撞到了自己身上才晕头转向地停下来。


马嘉祺微微蹙眉,将人从自己肩膀处拉出来,似是在嫌弃她并不常有的惊慌与毛手毛脚。


“先生,刚刚得到消息,这次Zara的招标会提案李总没有签字。"女孩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迅速抬起头来,嘴却一刻没停,直挑重点向人报备道。


李森?


马嘉祺听后稍顿了一下,继而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


"而且据我了解道,李总私下里派人跟各大股东交涉,意欲要求嘉林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年轻的女孩将声音压低,凑近男人耳畔,神色焦虑地说道,高跟鞋叮咚作响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老板的神色。


果然不怎么好。


马嘉祺听后面色陡然阴沉下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Victoria手里抱着的蓝色文件夹。


当初刚刚接手嘉林时,尽管全公司上下的老人物都看他不过眼,认为马嘉祺还是个孩子,乳臭未干担不起重任,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终究没有一个敢真的梗着脖子出来和他这个法定继承人面对面杠,而这李森却偏偏是个让人不省心的角色。


李森早年跟着马老爷子一齐打拼过江山,风里来雨里去,如今身居嘉林,虽算不上德高望重,可毕竟嘉林的墙瓦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助力,所以这几年来在公司也发展了一批同党。


周静正是他的表侄女,当年女孩就是由他引荐给的马老爷子,如今周静嫁给了马嘉祺,更是成了他自恃位高的筹码。这两年嘉林风生水起,李森自认是公司的开山长老,总是一副飘飘然心高气傲的模样,并不把马嘉祺这个年轻的老总放在眼里。


所以彼时马嘉祺接手公司时召开的第一个整合投标会上,他勾结了一大批手里持有嘉林重股的老股东们公开找茬要求退标保本,并大批马嘉祺的决议无法抢进市场份额,扬言公司会因他的投标陷入财政危机,搅得嘉林上下一时人心惶惶。


结果年轻的马嘉祺一意孤行,不顾四面八方的流言阻拦,人前不露声色,私下却派人直奔而去,生生将标压出了个年度价值最高点,使嘉林赚了个体满钵满,狠狠打了那群腐朽老家伙的脸。


当初马嘉祺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事后虽并不与李森多过计较,可心里却也没有一点想将人拉拢入怀的意思。


猛虎总独行,废物才群居。


桀骜如少年郎,马嘉祺更是从未把这个本应是自己眼中钉、肉中刺的棘手人物放在过眼里。


时至今日,Zara杂志年度招标,新晋的题材项目与嘉林创意部联名合作,投标正是大好时机,马嘉祺这头的提案都签了字,而那边却似乎是嫌当年摔得不够惨,要给人来个故技重施。


马嘉祺抬手摸了摸下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凌厉。


如今的他已并不想再对那人的"昨日重现"保留一丝一毫温吞,而李森还把他当作当年那个刚刚接手公司时的青涩毛头小子,未免也是太过不了解自己的脾性。


商界里摸爬滚打,人道败事有三。


而马嘉祺是能笑面迎一、却绝不忍二的人。


因为依马嘉祺看来里,败事至三,就已是万劫不复。


男人不动声色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修长的手指捻起纸张翻过几页,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张打印满了一寸照的副页上。


那上面竟赫然摆着一张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面孔。


柔顺的额发,小巧精致的五官,两只微微上挑的多情猫眼,尽然只是普通的证件照,眼眸中却还是掺杂着让人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的冷淡疏离。


那张小小的方块照下印着三个字,笔画不急不缓。


李天泽。


看来预感没错,我们果然会再相见。


马嘉祺意料之外的心情好起来,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刚才那些一闪而过的阴云竟因此刻落在眼里的三个字而全部烟消云散。


英俊的男人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金色钢笔,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将封皮“啪”一声合上,动作并不拖沓,让人看不出有丝毫连带的情绪,仿若刚才的那些不愉快已经被他安稳地翻了篇过去。


然而接下来,马嘉祺将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丢到Victoria手上抱着的一堆文案上,面无表情道:“发通知,24号早晨八点半Zara投标会,各部门负责人务必到齐。”


指令下达的太过明晰迅速,还没反应过来的Victoria心里陡然一惊。


顿了几秒,她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要动真格的、真枪实战和那姓李的老家伙斗一斗了。


马嘉祺的脾气或许旁人不知,可从公司起步就跟了他的助理Victoria多多少少还是摸清了一些的。


这个年轻男人处处严谨、几乎从不在人前失态,更不曾见过他因为什么工作上的事故而发过脾气亦或是指责过谁。甚至就连称呼,男人都温吞的让她称他为“先生”,似乎是处处体贴温和,与人隔着不能再薄的距离了。


可当年马嘉祺刚上任发裁员令时,女孩就在他旁侧,眼睁睁地看着19岁的年男孩面不改色提笔,在一个又一个方框后不假思索的打上那潇洒、却足能引起金融界一场腥风血雨的红叉。


动作干净利落,就像是割掉什么碍事的毒瘤一样彻底,马嘉祺的眼神晦暗坚定,不留一点情面。


从那天起,不仅是Victoria,几乎是所有人都隐隐觉察到,马嘉祺看似是匹温和的狼崽,实则骨子却里带着嗜血的野性。


“先生,”Victoria缓过神来,抬手挑了挑棕色鬓发,面露苦色。


“Zara的投标会需要半数以上的股东参会,依现在的情形来看,李总那边怕是不妥。"


Victoria抬眼望了望对面人的神色,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况且投标会也需要发动Zara各个专栏的创意主编一齐参会,据Zara的总裁张薇说,目前有很多人现在正派外采风,短时间内应该赶不回来。”


话音已落,听着的男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抬手将红麝香檀木的桌子上摆放着的一束君子兰上泛黄的叶尖儿折下来,英俊的眉眼神色专注,仿佛女孩嘴里一切的阻挠和预知的难处都不过是一角枯枝烂叶。


过了一会儿,男人转头过来,目光里不见丝毫波澜。


马嘉祺端起镶嵌着金色花纹的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既然赶不回来,那就永远不用赶回来了。”


Victoria打了个冷战,心里已了然。


“是。”妆容精致的女助理回答得干脆利落,没再多说一句。






李天泽费劲地把行李箱盖子“砰”地一声扣上,浑身上下终于像卸了力般瘫倒在地板上。


什么破出差,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上次是意大利,这次又一杆子给他支去了布拉格。


李天泽烦躁地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刘海,在心里把给自己安排外出采风的老板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李天泽在没进Zara前,曾做过一段时间自由撰稿人和插画师,天生对文字和色彩敏感度让他对艺术领域的诸多曼妙都好奇不已。


大学毕业后的一年,李天泽背着行李走过大大小小无数个地方,他渴望新鲜事物,更渴望源源不断的灵感。


李天泽性情虽寡淡不喜喧闹,可缺也从不匮乏对生活的浪漫。不从外貌打扮上找,单是一个住处就被他里里外外精心布置了个遍。


搞艺术的人大抵性子里都有孩童一样的天真,于是李天泽在没住进这间屋子前就已亲自将所有的墙纸都手绘了个遍,尽管工程量浩大,可男孩对于此类探索却永远乐此不疲。


卧室内的墙色被他漆成了荷兰艺术家蒙特里安最经典的代表性红黄蓝三色,禁欲的抽象色块被男孩肆意渲染而上,携带出来的却是另一种别样意味。


李天泽骨子里的自由和叛逆,仿佛是伊甸园枝头挂着的那只诱人的青苹果,给人以致命的吸引力。


就好比当初他在一个黄昏的午后,坐在波光粼粼的河边随意慵懒地描着写生画,下一秒便被定格在后来陪伴了他四年之久的男友的镜头里,而他自己也如惊鸿一瞥般定格进了那人的心里。


李天泽的男友是个摄影师,与李天泽第一次相见时,他只觉得男孩倦懒疏离的神色与天使般的面孔糅杂在一起,瞬时让河畔周围所有花草流水统统失了色彩。


李天泽漂亮的不像话。


这大抵就是男人当时脑子里一时木讷充斥的全部念头。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些,便都是后话了。






李天泽把自己平铺在地板上发着呆,还没等爬起来,裤袋里手机就响了起来。漫游的思绪戛然而止,李天泽缓过神来坐直了身子。


女魔头专属铃声,看来自己又有活儿干了。


通话键一滑,李天泽先是面无表情将电话拿开距离耳朵五十厘米远处,接着果不其然听见电话里头传来女人尖厉的一阵吵嚷。


“小李,你走了吗?今天不能走!24号早晨八点半到嘉林总部开招标大会,顶头老板发话务必要到齐,你要是到不了我也得跟着挨骂,所以你可千万别再给我迟到听见了吗!”


李天泽瞬时眼前发黑。


什么鬼招标会,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那边签证都下来了,怎么就不让走了?这女人怕不是又生理期失调拿他撒气吧。


李天泽一下子一股无名烦躁顶了上来,开口的声音也带了些嘶哑。


“Vivi。”李天泽伸手揉了揉眉心,近日里严重的睡眠不足让他此刻显得有些焦虑。


“毕竟你才是Zara的一把手,我们这些人吃饭自然都要仰仗你,所以依我看来这事似乎不用太着急。”李天泽竭力将语气调和说着场面话,心里却被缠了团毛线球般乱糟糟的。


"况且这次采风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那边签证也下来了,延后出发似乎不太合适。”李天泽委婉地向女人表达了自己并没有想参加这次招标会的意愿。


“那可不行!”电话那端女人的声音陡然又尖厉了几分,轰进耳膜里震得李天泽肩膀一缩。


“这次总部特意发话所有在外采风的编辑都要回来,你还没走就不想去了,传出去我们Zara的脸往哪儿搁?小李你这孩子,不要每次一有事情就往后躲,明明挺有才华的孩子就是太轴……”


电话里的女人滔滔不绝,李天泽却没了耐心,索性直接将手机掉了个头扣到地板上,没再听下去。


招标会?还要Zara所有人员全都到位?


这个顶头大老板怕不是个变态吧,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召全?


李天泽在心里打了两个圈儿,觉得这事真是荒谬又奇怪。


李天泽向来不喜欢参加职场里的各种聚会,甚至连例行的公会他都是能躲就躲,从不与人多过打交道。


编辑这个圈子虽打着卖弄文字的旗号,实则也是个实打实的五光十色错综复杂的调色盘,大鱼吃小鱼、小雨吃虾米的食物链在职场法则里从未被抹去,小到发稿汇编,大到为人处世,私密些到性取向——处处都是尖锐棱角。


而李天泽自认本就是个棱角,自然不愿往扎人的地方多凑,学着在丛林法则里保护自己,向来是一切动物的天性。而在李天泽看来,保护还不如直接隐藏来得妥帖,朋友这种东西,乱交一气到最后若只落得满身失望,倒不如不交来得清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天泽在职场社交这一领域里可以说是懒得动弹分毫了。


挂了电话,男孩把自己的身子也掉了个个儿,和自己的苹果手机一齐头向下埋在地板上, 有些泄气地蹬了蹬腿。


屋里很静,滴滴答答的时钟划出一圈又一圈的单调轨迹。


李天泽有些恍神地想着自己回家这两天,那个人都没回来过。


大概是怕见到自己太过尴尬吧。李天泽心想。


可尴尬不是事儿,请您回来把您的牙刷牙筒衬衫拖鞋还有内裤全都从老子的房子里鼓捣走好吗?


李天泽用额头赌气般顶着地板,黑亮的葡萄眼睛眨巴了几下,长得过分的睫毛扫到地板上,余光却游移到了身旁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张两人合影上。


照片还是前年李天泽拉那人去香港迪斯尼玩时在旋转木马上拍的。


男友不太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不情不愿拉着个脸,可李天泽偏偏爱得不得了,耍着赖偏要和一群小孩子一起挤进去抱着七彩大马转圈圈。


最终男友禁不住他撒娇耍泼,只好在身后圈着他,和他一起对着镜头傻傻的比出个"V"。


记忆久远又太过鲜明,李天泽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与那人一起在游乐园里开心放肆大笑的场景,以及当时自己手中拿着的双色棉花糖的甜味,此刻也仿佛迅速蔓延到了舌尖。


李天泽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心却还是不着痕迹地疼了一下。


李天泽自认什么都不肯服输,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可到头来却偏偏还是输给了那颗太过敏感的心。


过往和那人一起的一幕幕放电影般在他面前闪过,像一根倒刺扎进心里。


李天泽闭上眼睛,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忆那些已经添上了复古滤镜的片段。


当断则断。李天泽在心里对自己说。





Zara招标会那天,李天泽差点迟到。


本应早早订好的闹铃被他一个任性的通宵电影给搞忘了,等到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一看,李天泽才发现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的八点整,于是男孩迅速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弹起来,起床气都来不及发,二话不说便跳下了床。


招标会不比日常例会,正式场合自然要穿的正式些。


李天泽嘴里一边叼着牙刷一边挑着锐利的目光在衣柜里游移,迅速挑选着自己一会要穿的衣服。


果然失恋害人。


李天泽有些头痛的看着自己这个月冲动消费堆积下来的大量布料,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审美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一番纠结后,李天泽最终敲定了一套他前年去意大利的一个艺术展时在沿路返途的一家法国老工匠处定制的一套黑色小燕尾服。


经过一番精心量体裁衣下来的衣服布料得体舒适,后衣摆处的燕尾加长设计使得男孩的身材更加玲珑有致,外套里李天泽穿了一件纯白的棉布衬衫,脖领处系着三颗小巧的布艺印花纽扣,衬衫顺着袖口处延展下来,蜿蜒缠绕的细腻蕾丝衬得男孩那张娃娃般精致的脸更加明艳动人。


等一切收拾停当,时间已是愈发紧迫,缠绵的感冒还没好,李天泽本想着要在出门前吃一片感冒药,可现在也已全然来不及。


冬天的风又冷又硬,李天泽仅是开窗感受了一下气温便立刻冷得手脚都蜷缩起来,没作多想,胡乱在西装外套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抓起包便开车向嘉林狂奔。


到了大楼门口,李天泽一门心思往里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一气匆匆忙忙里撞了个人,头都不抬的道了个歉就又风风火火往里赶,被撞了的人一个发愣,盯着李天泽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因为男孩的冒失而恼怒。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的小猫咪。


马嘉祺舔了舔虎牙,今日并没有被镜片遮挡的瞳仁此刻晶亮得如潭水般透彻,五官显得愈发立体英气,从头到脚一身Gucci高订将气质温和的男人衬托得愈发挺拔迷人。


身旁的助理Victoria正梳理着马嘉祺一会儿上台要用的发言文稿,一抬头却被自家老板的笑糊了一脸。


这是什么情况?


Victoria忍不住顺着男人视线延伸的方向也探头看了一眼,却只捕捉到了视线尽头处的人进电梯时被门微微严住的一角驼色大衣。


不一会儿,那个小角被大衣主人迅速拽了回去,随着移动的电梯箱一同消失在了视线里。




从电梯里出来,李天泽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八点零七。


还好,他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迟到。


进到会议室里,李天泽先是望见了老板张薇穿着小香风黑色套装与周座的人攀谈的妩媚身姿,妆容精致、保养得体的脸上此刻挂满了商务性质的笑容。紧接着,李天泽又看到了此刻正在张薇身旁坐着的、自己的同事兼对桌宋亚轩,那人此刻的脸写满了不爽和生无可恋。


李天泽走过去拉开凳子准备落座,先是和张薇打了个照面,女人见李天泽毕恭毕敬也十分准时的到了,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天泽不太喜欢被人这样触碰,仅回了一个笑便不动声色躲开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李天泽俯下身用唇语对宋亚轩有些惊讶地说:"你真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再不回来就没饭吃了。”那人顶着张在夏威夷沙滩上晒黑的小圆脸怨念地回道。


对于自己这个小同事李天泽并不很排斥,一是他性格开朗待人真诚,也没什么弯弯肠子,二是李天泽觉得宋亚轩在看待一些事物方面很单纯,带着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或是不该有的天真,这天真难能可贵,所以李天泽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愿意和他亲近的。


所以听了人委屈巴巴的抱怨,李天泽也有些调皮地回应给了对方一个撇嘴,示意“我很同情你”。


可接下来会议室推门进来的人却几乎是让他一下子惊掉下巴,瞬时神色大变。


在看到马嘉祺那张脸时,李天泽几乎是下意识想钻进桌子下面去,两只大眼睛竟惊慌失措,一时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李天泽在心里骂着人,只祈求生活不要这么狗血,淋了他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来一遭。


李天泽不死心地用目光一步步如胶似漆地缠着马嘉祺走到了主讲台前,男人剑眉星目,黑色的Gucci西装剪裁得体,手腕上绑着卡地亚的手表看起来价格不菲,掰下软麦的手指修长有力。


“大家久等了,抱歉。”马嘉祺的声音清亮又不容置疑,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生领导者的精英气息。


男人的低沉嗓音透过黑色的麦克穿入李天泽的耳膜里,霎时李天泽将手指猛地绞紧,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那天晚上疯狂的记忆片段像雪片般毫不留情的纷至沓来,整个人就像是游戏里冒脑袋被打了的地鼠一样满头金星。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男人究竟说了什么李天泽一概不知,他只知道那举止得体的人时不时在自己脸上扫过的炽热目光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比焦躁中。


还有什么比炮友是自己老板更惨的事情吗?李天泽终究忍不住扶额,在心里凄凄发问。


更何况还是个自己一想起来就带着些道德负罪感的炮友。


李天泽觉得头微微痛起来,抬头望了一眼台上正在发言的男人,那人此刻已经将观点阐述了大半,和上回不同,没有架金丝眼镜的面孔削减下去几分儒雅气,今日一见则显得五官愈发鲜明英气了。


李天泽努力了半天才将注意力又转移回去,勉强听了下去。


马嘉祺对Zara的投标意愿很强烈,也很坚决,所以也没多废话,语气不卑不亢,意思表达的却足够明确,他就是要咬住Zara这块宝,而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嘴。


招标现场也有人对他提出的某些观点表示质疑,可男人不慌不忙、井井有条的辩驳几乎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男人神色温和如水,举手投足间却是常人无法触及的坚韧与强硬。这些特质被马嘉祺糅进了骨子里,又掺着十足的自信进去,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让人无法抗拒和反驳。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李天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找准时机就想溜出会议室。可招标会后连着就是酒会,他还没等迈出脚就被张薇拽住了袖子。


"小李你急什么啊,一会儿我还想把你介绍给几个投标的老总,你可不能跑啊。"女人嗔怪地瞪了男孩一眼,手上抓着李天泽袖子的力气却不减半分,明摆着不让李天泽走。


李天泽像个做错事被发现了的小孩子一样被女人拦定在原地,只好不情不愿地嘟嘴从身旁经过的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拿了杯柠檬香槟,高脚的酒杯被他细长的手指略带焦虑的摩挲着,李天泽瞪大眼睛伸长脖子,有些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到马嘉祺的身影便赶紧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身后悠悠传来的男人的声音让他猛地一个激灵。


"Vivi。"马嘉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酒会上,新换了的一身米白色西装干净儒雅,手中端着气泡香槟,此刻正面带微笑步履从容地朝李天泽的方向走来。


李天泽身子陡然一僵,忍不住皱了眉。


男人经过李天泽旁侧时,只轻轻扫了一眼他的脸,继而面色不变地径直向前走去、与李天泽身旁的女人亲密地拥抱问好,甚至两人还贴了贴脸颊。


李天泽冷眼看着男人扶在女人肩头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铂金的婚戒被头顶的水晶吊灯映得明晃晃发着光。


李天泽心里一阵烦躁,不顾什么礼节不礼节,更没有想与男人打个招呼的意思,转身欲走。


可刚等他转过身,便被身后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叫住了。


"李主编。"马嘉祺笑意盈盈,看见彼时自己余光处一直顾及着的男孩此刻一下子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心里挑逗意味与期待参半。


李天泽背对着马嘉祺,在心里骂着娘,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讨厌死了。明明知道两个人在这种场合遇见身份本就尴尬,这人却好像不解风情,偏偏还要来招惹自己。


李天泽强行调整一个笑脸出来,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僵硬地回道:"马先生。"


“哎?天泽你和先生认识吗?”张薇像是发现了块宝贝疙瘩一样,勾着黑色眼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天泽刚想开口回答没有,就被对面的男人抢了先。


“并不是,只是看过李主编写的一些东西,私人意愿很喜欢。”


李天泽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他隐约记起那夜马嘉祺把他按在门上问他什么职业时,他回答“作家”两个字后跟着的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当然是写你喜欢的东西了”。


李天泽只好干干巴巴说了句谢谢,继而找准当空儿赶紧将一记眼刀飞过去,示意马嘉祺不要乱说话,可带着丝丝愠怒的葡萄眼对上男人那双淡然又理所应当的温和目光时,又仿佛是在撒娇一般败下阵来。


“那太好了,我还一直觉得这孩子的风格太清冷小众,招赏不徕读者,马先生能赏识真是给他面子了。”张薇赶忙应道,涂着YSL镜面唇釉的嘴都要咧到了耳根。


马嘉祺只是礼貌地轻笑了一下,眼睛依旧眨不眨的盯着李天泽微红的脸颊和略带惊慌的眼睛看,似是要把人脸上盯出个洞来才肯罢休。


李天泽觉得此刻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尴尬,急切回道:“如果马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了。”


话音刚落,马嘉祺的一只手就箍住了李天泽的手腕。


“一起走吧,我开车送你。”语气温和又不容置疑,男人笑得虎牙外露。


李天泽瞪大了眼睛,心里一凉。





一路上男人都无话,只有拽着李天泽的手一刻都不曾松懈下来,不管李天泽怎样挣脱都逃不掉。


被推进车里时,李天泽只觉得自己的舌根被男人陡然贴上来的并不温柔的吻扯得生痛。


马嘉祺将他按在车背上俯下身子亲吻,由男孩微微翘起嘴角吻到他红红的耳根,继而又有些眷恋的咬了咬对方小巧柔软的耳垂,几乎是要把人亲得喘不过气来。


李天泽伸手竭尽全力的推着他,可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男人精瘦的腰身力气却很大,钳制着李天泽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想你。”


马嘉祺将气息吐在李天泽耳边,萦绕的草木香气又不听话的钻进了李天泽的鼻子。


“唔……你、你放开……”李天泽被他弄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又被男人今晚的唐突搞的有些恼怒,拼命扭着头想躲避开这个吻。


马嘉祺将额头抵上他的额角,直白又大胆的对上着男孩的眼睛,不折不挠开口调笑道:“不是说写我喜欢的东西吗,我看了,都是些宫殿石头,哪有我喜欢的。”


李天泽喘着气,努力偏头过去躲避男人的眼睛,急切得眼圈儿都泛出了红色。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今天突然的出现吓到了他,便松了些手里的力气,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翻身将男孩安置在自己大腿上,温柔的伸手捋了捋对方的刘海。


李天泽看到马嘉祺伸出的那只带着戒指的手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嘴咬了上去。


狠狠地,一点调情的味道都没有。


马嘉祺被李天泽咬得闷哼了一声,却没抽手,生生等他咬完才收回来。


李天泽这一口不算轻,马嘉祺的手指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红色牙印,像是被什么小动物袭击了。


“你到底怎么了?”马嘉祺挑了挑眉,终于有些无奈地开口发问。


李天泽转过头来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吐字清晰地回了句:


"你结婚了。”


言简意赅,是个陈述句。


李天泽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显得他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情一样。


马嘉祺垂眸扫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立刻了然。


他想起第一次在俱乐部里见到李天泽时,那孩子怀里抱着酒,一塌糊涂地说着醉话,大致意思是男朋友绿了他。


马嘉祺看着眼前人泛红的鼻头和眼圈,心想李天泽现在应该很排斥已经结了婚的自己。


男人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车里的空间很逼仄,空气也混杂着些消毒液的浑浊气味,李天泽被男人用腿叉开膝盖,动作暧昧极了,此刻只想赶紧从禁锢里逃离,忍不住又伸手去推人。


“我不爱她。”良久,男人才恳切地回道。


李天泽听了之后微微一愣,恍惚间觉得那语气里竟带着无尽的苍凉和无可奈何。


“每一个偷腥的男人都不爱自己老婆。”男孩被锢得难受,此刻还是想从男人的臂弯里逃出去,没多过思索便开口回道。


接着李天泽从马嘉祺的膝盖上翻了下来,鞋子因施展不开还将男人的西装一角踹上了一道灰头土脸的印记、神色淡漠地伸手拉开车门,干净利落地跳下了车。


马嘉祺的眼睛暗了暗,伸在半空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作挽留。


停车场里很安静,男人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看,发现男孩衬衫上的一颗纽扣落在了自己腿上。


马嘉祺把那颗做工精细的小小纽扣握在手里盯看了许久,脑海里又浮现出李天泽那两只叛逆又明亮的眼睛,心里莫名升起一团无比炽热的火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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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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