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爱丽丝

抱你犹如亲手杀宿敌。

蝴蝶效应9.




当然有糖


但是玻璃渣子糖



09.


夜里星星很少。


李天泽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四角窗户圈出来的一方黑色天空。


已经和妈妈说好了,回影视部去接那部戏,不再让她为难。


可能是那个决定抽空了他浑身的力气,此刻李天泽两只大眼睛无神的愣愣盯着一处,刘海细碎凌乱的扑在额头上,嘴唇和面色却都泛着白,憔悴得很。


李天泽妈妈下午听到儿子突然和自己说要去拍戏时愣了一下。


她觉得以李天泽的脾气,决定了不去就一定不会去了,得需要再大费周章一番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可她现在突然又觉得她并不是很了解自己儿子。


回想起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每次把他送上一个一个舞台,还是日夜不分的奔波在去片场的高铁或飞机上,李天泽都是用一种淡淡的沉默和自己隔着一道屏障。


尽管他不说,也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表达情绪,更不曾喊过累,但是当看到他今天眼睛里含着泪向自己咆哮的模样,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的眼神,突然心痛的无以复加。


今天下午他和自己说要去拍戏时的神情,带着一种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复杂和沉重,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自己心上。

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

她陷入了沉思。





马嘉祺站在李天泽病房门外,看着那人隔着一道玻璃窗背对着自己的小小身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多久了,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看过他了。


在那些两个人眼神躲闪、倾尽全力回避对方、逃离对方所在的区域、不可一世的互相赌气的日子里,甚至是在两个人磨掉了耐心大声争吵自己负气转身就走时。


马嘉祺都在想,他是多么想,多么想好好的看一看李天泽啊。

再好好看一遍他小猫一样晶亮狡黠的双眼,哭起来红红的圆润鼻头,总是对着自己咧出小白牙的那张小嘴。

再看一遍他对自己“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再看一遍他在那个黄昏的换衣间里捂着脚踝对自己说“你快拉我一把”时的夸张鬼脸、再看一遍他安安静静垂着头在自己身边吃着冰粉时的放空模样、再看一遍他缩在自己怀里一字一句说“因为总是一个人”时的黯淡眼神。

甚至是他红着眼睛推开自己手时颤抖着的模样, 他都想再好好看一遍。



马嘉祺多么想。

  


李天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了头。


好像两个人真的有什么奇特感应一样,此刻马嘉祺直直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他就是知道。


马嘉祺看见李天泽突然转过头来,小小的慌了一下,可下一秒就皱起了眉。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白蓝相间的病号服穿在穿他身上松垮得不合衬。

几乎是在马嘉祺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李天泽就用被子胡乱埋住了自己的头。


妈的,干嘛这时候来看自己,自己现在都要丑死了。李天泽咬着嘴唇暗暗骂着脏话,手指紧张地绞着白色床单。


马嘉祺转身关个门的空当就不见了李天泽人,定睛一看,床上鼓起白色一个小包,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啊,幼稚鬼。

马嘉祺轻轻走近那个小包,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软软的。

李天泽在被子里裹着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干嘛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马嘉祺看小包缩了缩,像只小小的白色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下,又赶紧没了动静。


索性伸手去扒,三下五除二就给人掀了出来。刚开始李天泽还手刨脚蹬地反抗,后来被马嘉祺的手卸了力,索性也不动了,闭着眼睛任他动作。


马嘉祺看到那人咬着嘴唇沉着一张小脸,头毛乱糟糟的坐起来,没什么威慑力的瞪着自己,下巴都瘦出了尖尖,一下子心疼的不得了。

他很想抱一抱李天泽。

可手臂刚伸出去,却僵硬的横在了半空。

他不喜欢吧。不喜欢自己这样居高临下的的样子。

之前他和自己冷战,马嘉祺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翻来覆去揣测过无数个理由,最后才反应过来,大概李天泽是不想自己和他太近。不想让人看起来像是依赖着自己的一个小尾巴,所以才那么拼命的独立,那么拼命的练习。

他想起那个雨夜里不安的、不自信的、和平时叽叽喳喳模样判若两人的李天泽。

大概他的逆磷,无论自己是不是有意,都已经被触碰到了。

李天泽的自尊心。

马嘉祺就这样一动不动,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他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又被拉回了那天月考的下午,李天泽捂着脚踝满头大汗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中央,狠狠地甩开自己的手臂。

病房里是难捱的沉默。

两个人似乎是在发呆,又或者是在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就像是一部电影被点了暂停,卡在了不合时宜的一幕。


就当马嘉祺正要收回微微发酸的手臂的一刹那,怀里却挤进了一个单薄的后背。


李天泽慢吞吞地把脑袋埋在马嘉祺胸口,半跪着身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发出轻微的一声嘟囔。

马嘉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接着像是试探一样,慢慢抚上那人的后背。

一下,两下,就像是在抚摸受了惊的小动物。

慢慢地,马嘉祺觉得衣服胸口前的一片布料被什么东西打湿。

李天泽在哭。

他竭尽全力的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马嘉祺叹了口气。

他把那孩子的脸掰起来,轻轻用指肚一点点为他抹去泪痕,柔声说:“好了,别哭了。对不起。”

李天泽在听到马嘉祺说第一个字时,眼泪就像汹涌的潮水,抑制不住爆发。他知道自己现在崩溃大哭的样子一定很丑,丑到马嘉祺都不愿意来哄他的那种。

可那个人却眼神柔和,小心地捧着自己的脸,慢慢地、不厌其烦地为自己擦着眼泪,像是有用不尽的耐心和温柔。


“你……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啊……你是不是傻啊……”


李天泽抽噎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忍住的眼泪是不是为了见到马嘉祺才肯流出来,他只知道他现在心慌得很,只想抱住眼前这个人在他怀里任性的大哭一场。

马嘉祺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后背。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拥抱了好一会儿,直到李天泽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

扑通、扑通。


李天泽的耳朵贴在马嘉祺的心口上。他听见那一声声心跳坚定有力,如他这个人。

李天泽的心却绞痛着扭捏起来。

他不想告诉马嘉祺,但他早晚要说。

马嘉祺看李天泽茫然的一点一点推开自己,又坐了回去。

该怎么告诉他,自己要走。

马嘉祺也在他身边坐下来,两个人的肩膀就像是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

李天泽失神的望着那片黑黢黢的天空。

……

“马嘉祺,”半晌,他开口。嗓音却是分外沙哑。


“刚才夜观天象,我明天要出征了。”李天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马嘉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脑袋里飞速倒带,李天泽在那个跟随大部队吃完火锅的夜晚,佯装抱着手臂望着天空,实则是在等自己。


马嘉祺上去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说,怎么,夜观天象明天要出征?


……


马嘉祺沉默着,只是盯着李天泽看。像是要在他脸上读出什么来一样,不屈不挠。

李天泽觉得自己的脸要僵掉了。

那个笑容被他保持了太久,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在微微发颤。

又或许是和他告别,实在太过艰难。


……

良久,马嘉祺迟缓地开口,声音低沉。

“那你还回来吗。”

李天泽明明还在笑着,可眼角的一滴眼泪却毫无征兆地砸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马嘉祺的手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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